“現在插播一條公告......”

電視裏播報著A市電商巨頭與金融巨頭兩家聯姻的新聞, 白色的貓兒在角落裏哼唧了一聲, 擡腳就將眼前的食盆打翻在地，隨後像是沒看見一般，噌的一下就往沙發上那男人懷裏跳去。

往常遇見貓兒這麽撒嬌的時候, 他總會伸手輕輕安撫兩下, 然而此刻一雙手懸在半空，耳邊充斥著新聞裏播報員郎朗的聲音，久久不做動作。

手機鈴聲響起，剎那間將這片刻的寂靜打破。

“李陽, 晚上meet酒吧，江星說要請客。”電話那頭響起梁曉光的聲音，李世成頓了一下, 沈沈道：“沒空。”

梁曉光嘆氣道：“你別又是在家照顧武媚娘？這次能不能想點別的什麽借口？”

李世成沒答話，直接掐了電話就朝門外走去。

傍晚的夕陽給江面上灑下一層金色的餘暉，這會兒剛剛過了晚高峰，銅川路上並不擁擠, 將車往停車位上一塞, 李世成拿起電話：“是我，你一會兒直接過來帶我進去, 對，六號樓。”

電話那頭不確定道：“你真要硬闖啊？李陽，要是被我爸知道我使用特權帶你擅闖業主家，肯定會打死我的。”

“我等你十分鐘。”

掛了電話，腦海裏那些零碎的片段不斷閃現, 以至於他根本抓不住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，直到十五分鐘後，他跟陳言都站定在六號樓六層住戶的門口。

“這是鑰匙，我從管理部那偷來的，你可想清楚了，要是人家姑娘報了警，可別把我供出來。”

李世成點了點頭，“知道了，你可以先走了。”

他擡起的手在門上頓了頓，隨即深吸了口氣，似是才準備好，輕輕敲了下去。

一連好幾下，裏面都沒有動靜，這才拿出剛才陳言遞來的鑰匙，哢噠一聲，門開了。

整個房子裝修的十分豪華，內部整理的分外幹凈整潔，他忽然瞄到玄關處那張偌大的男女合照，隨後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敲了一下，一伸手，啪的一下，就將那盞鑲鉆的相框直接扣了下來。

他往沙發上一坐，隨後雙肘撐向雙膝，而後前額微微靠向舉起的雙手，垂目低思。

“我今天去商場把那雙婚鞋定下來了，不過櫃員說定制的要一個月，最後好不容易花了三千塊錢的加急費才說能搞定......對啊，你去問趙巖媽媽了嗎？......恩......好啊，那你幾點回？......啊，這麽晚？......那好吧，我就在家等你，你幫我帶點吃的回來......恩，拜拜。”

姜陵將包放在玄關處準備換鞋的時候，才發現她跟趙煜合照的那張照片不知什麽時候倒了下來，伸手將相框扶正，這將腳上的高跟鞋一甩，舒服的嘆了口氣。

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忽然從後面傳來，她半彎著的身子微微一頓，隨即地上那道欣長的身影緩緩朝自己走了過來。

來人腳步很輕，她心下大驚根本不敢回頭，正準備拉了門把手朝外沖去，卻不想下一秒瞬間被人從原地拉了起來，隨後碰的一下撞進那人溫熱的懷裏。

她掙紮之餘正要爭破嗓子呼救，卻聽那人輕輕道：“湘兒。”

她一楞，隨後一把將他狠狠推開，氣道：“你怎麽進來的？”

李世成一張臉色面無表情，就這麽靜靜的望著她。

“你現在出去，我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，若是你要留在這不走，不好意思，我只能報警了。”她一雙手垂在半腰上握的死緊，一張臉上一片慘白，李世成看的出來，對面那女人眼底除了強烈的憤怒，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恨意。

可是他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。

“我若不呢？”他啞著聲說道。

姜陵瞬間被他氣笑了：“李三爺真是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有好大的本事，不過你別忘了，這裏是二十一世紀的法治社會，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法律解決，不是你一手遮天的金陵城，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報警告你一個擅闖民宅之罪麽？”

他問道：“你當真如此恨我？”

姜陵笑道：“恨你？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，你是誰與我無關，我為什麽要放在心上？”

“湘兒。”他說道：“不管從前如何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，這些年為了找你，我能做的都做了，如今我終於見你，你可知我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她喝道：“我不是秦湘，麻煩您不要再一口一個湘兒的叫著！秦湘早就死了，是被你們李氏害死的！這些都還不夠嗎？你還要再來繼續打擾我的生活嗎？”

她將他一把推開，冷聲道：“你走，別讓我再繼續恨你。”

李世成轉身將她手臂拽住，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動，說道：“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我解釋？這些年你可知我心頭的痛楚？如今你說結婚就結婚，你當真那些年對我一絲情感都不曾有過？湘兒，你騙不了我，我知道當年你也愛我，如今我既是找到了你，我就再也不會放手！”

姜陵看向他，她想從他眼底捕捉出一絲什麽，然後除了那濃濃的悔恨與自責之外，便是深情滿滿，她冷笑道：“你不放手？你憑什麽這麽自信？我若是不肯呢？”

李世成說道：“你會肯的。”

姜陵道：“你可能還搞不清楚狀況。”她深吸了口氣，“世成，我與趙煜即將結婚。”

李世成嘴角勾起一絲輕笑：“趙家那個不入流的毛小子居然也能入得了你的眼？”

姜陵說道：“看來你應該是已經調查過他了，那麽你應該知道，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。”嘆了口氣，她緩緩道：“他與你一樣，是來找我的。”

李世成一雙眸子緩緩瞇起，瞬間了然，良久，才說道：“我以為這些年你同我是一樣的，卻不想你早將從前忘得一幹二凈，很好，果然是你的本色。”

姜陵說道：“從前的都已經過去了，世成，趙煜找了我八年，除了我母親之外，從未有人像他一般待我之好，我愛他，所以願意嫁給你，至於你我之間，早已經成為過去。”

“所以我這四十幾年來日日夜夜的思念到最後竟是變成一廂情願了麽？”他聲音不知不覺的高了起來，顫聲道：“湘兒，你果然好得很。”

姜陵一呆，“你說什麽？什麽四十年？”

李世成冷笑道：“可我就是忘不了你。”

沒等姜陵反應，他忽然伸手將她打橫抱起，快速朝沙發處走去。

“你幹什麽！”姜陵掙紮著從他懷裏往外跑，奈何男人力氣十分大，瞬間便將她壓倒在羊皮地毯上，細密的吻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，她唇上一濕，瞬間便被撬開齒貝，瘋狂的卷了進來。

她根本來不及出聲，四肢死命的掙紮著，然而那人似是吃準了她要擡腿的動作，兩條腿瞬間將她卡的一動也不能動，她氣急，雙臂被大手狠狠一提便反扣在頭頂，他嘴上的動作越是溫柔，她的心裏就越亂了起來。

她瞪著眼前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容，李世成亦是睜著眼緊緊望著她，她牙齒狠狠一咬，血腥味瞬間充斥而來，然而那人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，一點點不留喘息的將她吻了個精疲力盡。

直到良久之後，兩人均是氣喘籲籲的望著對方。

“當年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情，等我被你用刀刺傷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湘兒，我不求你能原諒我，但至少，請你不要再離開我......”

他忽然輕輕擡手將她抱緊懷裏，粗重的呼吸從頸肩傳了過來，他伸手一點一點撫平她顫抖的脊背，淡淡道：“我從未想過李清原會用秦家來對付趙氏，這與我當年的布局完全背道而馳，直到你被下了藥刺傷我時我才明白，你與我都不過是被他利用了而已，我當時眼看著你在大殿內成為眾矢之的，我多想上前將你護在我身後，可那刀上的藥勁太烈，我根本什麽都無法動作，直到後來你消失了，我找了你四十多年，夜裏總夢著你就在我眼前，我與你解釋了一邊又一遍，可你總是不能原諒我......”

他似是在無聲的安慰著她，又像是在安慰著自己，風從陽臺將落地的白紗吹起，陽臺上的綠植玲玲作響，伴隨著夜幕漸漸來臨，像極了吟唱的牧歌。

“湘兒，這些年的思念之苦對我來說懲罰還不夠麽？你真的從未有過一絲對我的眷戀麽？”

她僵直的脊背越來越顫抖——沒有眷戀嗎？

早在她從夏朝回來的時候，有半年的時間她幾乎走不出那道陰影，不算是白日還是夜裏，他總能聽到他一遍遍在她耳邊嘲笑自己，笑她的自不量力和自作多情，那半年裏，她整個人暴瘦的只有不到八十斤體重，她一度認為自己再也不能接受玉修的任務，直到她後來想通了，覺得人生不能再為過去的事耿耿於懷的時候，她去了大周，到了那個每日能給她歡聲笑語的人身邊，從前的那些，她就都漸漸忘了。

可如今聽他這樣提起，心口處那道縫合了許久的口子又突然微微的裂了一條縫隙出來，經年的傷痛被撕開，她覺得，還是跟以前一樣讓她難過。

“你忘不了我，是不是？”他將她抱得越來越近，“答應我，別嫁給他，我可以用任何來彌補你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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